少年拉着她的手在冬宫的长廊上奔跑着。也没留意一直追在他们身后的派蒙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香气，他分不清那是宫廷御用的熏香还是属于她的芬芳，兴许是她飘舞着的美丽长发析出了那样醉人的气息。他接触的那只纤细的手温润如玉，掌心中荡漾着的是鲜活的生命特有的温暖，与她无情的外表上的冰冷形成了反差。

从这里逃脱的命运还仍是未知，他躁动不安的内心响应着抗争命运的意志，反应在大开大合的肢体动作上。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而作为穿行了无穷时光的一位旅者，『少女』记得自己往昔那些星夜下的疾驰，所以她只是轻轻地喘着，呼吸的节奏比他的还要稳重平和一些。

“你也是『原初之人』，对吗？”                                                                                                

“『博士』说的那些奇怪概念…我并不了解，但我确实是从世界之外到来的旅行者…”

“在宴会上的时候，我就体会到了你给我带来的奇妙感觉。内心一直不停地传来你的心情…母亲曾经告诉过我，那是我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能力，可以与同属『原初』的个体感召呼应。”

“你的家人…”

“他们确实都已经不在了，在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在我记事的时候，养育我的同族背负了来自天空的惩罚，失去了人形。”

“对不起，那一定是很悲伤的往事吧，就像你的歌中记录的故事那样…”

“『天空』是不义的，我遇到的人们都重复地提起这样的事。但『复仇』什么的…确实不曾是我的理想。我的话，大概只有在唱歌时才会拥有一片小小的自我吧…”

不曾拥有自己愿望的『少女』，却几度要负担起他人反抗世界的悲愿，实在有些令人唏嘘。

“没关系的，逃出这里之后，你也会交到许多新的朋友，收获新的人生目标，不用再承担那些强加给你的事了。”

他说这话时也没有充分的自信，『少女』已经在世间流浪了那么多的岁月，却也只结交到了愚人众这样怪异的同伴。

『原初』的记录者，古老种族的末裔，世界的真实历史在千万年中只存在于她的脑海。她以这样特殊的身份穿行于提瓦特无穷无尽的人海。哪怕是极其长生的种族、魔神及其眷属，都不可能将她囊入圈内，视作同类。

他感到悲哀。对于世界而言，自己也是这样的一名异类。但是，与她不同，他心中一直思念着失散的血亲。这样的目标支持他一路走来，积极的信念使他与无数人结下联系与友谊。

哪怕不会被世界铭记，哪怕他的旅途终将迈向星海，那曾经承载的与托付的愿望，炽烈的与悲戚的感情，恒常的与缥缈的人类的意志，都已经是他重要的一部分。

而不曾拥抱这些事物的她，就像一个纤弱无色的玻璃器皿，无论盛装着的是空气，净水，或是美酒，都只是短暂地透映出它们的色彩。净素的胎体在无尽的时光中不曾沾染任何杂质，不喜不悲，无欲无求。

如若不是清醒地意识到这里是梦境的世界，他内心交织的怜悯与同情怕是会让他一直负责下去，直到她找到长久的安身立命之地。

哪怕是从这泥潭中脱身也好，哪怕是跨出迈向自由的第一步也好。

他被这目标驱使，不顾一切地领着『少女』向黑暗尽头的自由世界飞奔而去。

即使现在身处的只是虚无缥缈的梦之国度，即使所做的一切会在升起的朝阳下如露水般重归于无。

那时的他，肯定也是这么做的，这无比真实的意志，不可能有半分的差池。

“前面是最后的拐角楼梯了，我们就要逃出去了吧。”

“嗯，晚上冬宫正门的守卫不多，我也可以使用能力暂时干扰他们的感官，没人会注意到我们已经离开了。”

派蒙终于在他们到达一楼大厅的时候追上了二人。

“呼…呼…呼…”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喘着，“终于…肯停下来…等我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说一句…就跑了…”

自顾自的激烈狂奔，来源于突兀涌现的感情。而此时骤然停下的脚步，也同样事出有因。

二人面前的去路被一个高大的黑影阻挡住了。

隐藏于黑夜下的躯体模糊不清，只有那反射着些微月光的半侧脸上的饰物微微发亮，勾勒出棱角鲜明的脸部轮廓。

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具。

“筵席尚未尽兴收场，客人为何不辞而别？”

巨大的身躯发出的浑厚声音震颤灵魂，使焦躁之感顿时转化成了凝重的警戒心。

“我不想惹麻烦，能办得到的话，请你让开，让我们离去。”

“既是道路不合，心向殊途，我等自不会阻拦。”他从阴影中走出，走廊外劈来一道月光，映照出他另外半侧脸颊上的沧桑岁月和独眼中的星型瞳孔，“可你身边这位，于我等仍有重要意义，还请将她留下。”

少年与她相握的那只手攥地更紧了些。

“她不会再听你们的了，她会在外面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愿望。”

“莫要将那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归于女皇麾下，结束多年的漂泊流浪，何曾不是她个人的愿望？”

“那也只能是你们这群人蒙骗了她，让她误入歧途。”

“有些意志道貌岸然，有些意志隐忍悲戚。我等的那些，不会被凡夫俗子赏识。你的那一种，会以光鲜的姿态被历史传颂。但它们作用的结果并无不同，强烈的决心能影响他人，成为重塑其灵魂的锻锤。”

“…”他沉默，并不想承认自己与这些愚人众有什么相似之处。

“撕开那些形式的包裹，其本质，终究是力量的碰撞。若论坚韧的意志，我等不会逊色于汝。”

异形的冰块在他周围的空气中凝结，化成了大剑的形状。他单手就持住了那柄巨剑，以准备姿态挥了两下，舞动时的威势震得周围的空气发出了哀嚎般的声响。

少年看向身边的她，嘱咐道：“我来拖住他，你带着派蒙先跑吧。”

毕竟，有正面作战能力不够的成员，待在一起也只能给他形成拖累。

“好的，空，我们在安全的地方等你，不用担心找不到我。”

少年知道她有感应的能力，所以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转眼间，对峙在冬宫内的人影只剩下了两个。

“如此，则不必多费唇舌，”『丑角』缓缓举起大剑，直到剑身与地面平行，那悬垂静止的剑尖指向少年，没有任何幅度的上下摆动，“解决你，再寻回我等之宿命。”

那华贵的靴子踏出震波般的寒霜，但在其扩散开去之前，巨大的身形就已逼近了少年，重型的武器投下了避无可避的死亡威胁。

好快…!

对于那身形而言，那是一种不讲道理的急速。

巨剑在『丑角』手中挥舞，轻若无物地形成席卷一切的旋涡，而每一击的力道，却又沉重得让少年的双脚几乎要陷进地里。

他挥剑格挡，尝试用高温的火焰化解来自冰霜的凌厉攻势，可尽管拥有优势的相性，却也只能堪堪接下那样的一刀刀斩击，被逼得步步后退。

他纵有行遍大陆的战斗经验，也从未见过这样异质的兵器。那巨剑凭空出现，不可能是某种将元素附魔于剑刃的战法；但那击得他虎口生痛的沉重手感，就好像那霜之刃并非是由冰元素力构成，而是由某种密度更甚于钢铁的实体物质打造。

这样僵持下去，他将难以回转调整，更别说发动反扑。

但是，对方持剑的右手抡出的密集暴风中有着常人难以觉察的空隙，那正是来自于其受限的视野，少年很清楚这一点。

用以观察的左侧独眼，和狂乱攻势下看似无机可乘的右身侧视野盲区，这二者形成互补自洽的战斗逻辑。但那种夸张的攻击速度和让人望而生畏的沉重压迫感，反过来说，也是为了形成威慑，在遮掩着某种弱点。

明白了这一点的他收住了后退的势头，在刹那间迈步上前。他知道，有经验的对手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那即将到来的一道横向斩击将打破僵持的平衡，让他难以招架。

对，必是如此不可。应对迎面而来的挥砍，少年向左侧倾倒，随着未收敛住的动能滑步低身，双手共持的铁剑格挡于右肩之上，架住了那攻势，仅仅些微抬升了沉重的冰之巨剑划出的轨迹。从发丝上呼啸而过的巨物，几乎让他的右耳一时失聪。

不过，他换来了能将战局扭转的绝佳瞬间：他甩开了那柄巨剑，手中流火般的芒刺势不可当，正袭向对手了无遮拦的视野死角，它定会烧灼盔甲与血肉，摧筋断骨，为他拔得头筹。

理应是如此。

可是，伴随着一声脆响，在对方视野盲区里急速行进的剑尖居然在这电光火石间撞上了那把水晶般的巨剑。

什…?!

他心里一惊，暗喊不妙。

不，并非是『丑角』手中的动作灵敏到可以在这一时刻格挡招架。那竖亘在二人之间的冰才刚刚化形，必是对方临时起意凝成的，却万般坚韧。

在少年震惊的空档，对方并没有挥剑向他毫无防备的后背斩去。相反，『丑角』就像是故意放弃了绝佳的机会似的，向后腾闪跳跃，拉开了战斗距离。

而那柄尚未凝成的剑在此刻发出了耀眼的白光，就像世间所有不完美的艺术品那样，迎来了被废弃的结局。

冰霜从中爆裂迸发，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冲击力将少年震飞出去，让他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停下。他杵着自己的剑，艰难地支起身体，嘴边满是土味和奇怪的咸涩。

似乎…有些轻敌了呢…

他望着面前逐步逼近的巨大身影，有些后悔刚刚自己与同伴分别的决断。

『少女』会有怎样的战斗手段呢…如果她现在在场，应该不用吃这样的亏，对吧…

那影子逐渐变得模糊，居然让他难以直视。

但是她们，都逃出去了吧…哈…在这里倒下，也真是可笑的结局…

在安心下来的那一刻，意识就真正远去了，映入眼帘的是黑洞洞的暗。

…

许久。

寒冷的夜风吹来萧索的气息，刺激着困顿疲劳的神经，让他逐渐恢复着神智。

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躺在硬质的木板上。

自己睡了多久？那两位伙伴现在在哪里？身为战败者的自己被关押在何处？

这些问题困扰着他，让他想要从这低沉的状态中挣扎着爬起。可现在，就连抬起眼皮这样简单的小事，都好像需要他拼尽全力。

全身的肌肉都在疼痛。但除了痛，其它的所有感官都变得麻木。几乎没有什么关于周遭的有效信息可以传达到他的脑内。

有一刻，他也想打消那醒来的念头，觉得就这样躺着也不错。除开那坚硬的木板床，似乎在自己昏迷之时，承蒙某人的善意，自己的脑后还有着一片安稳的靠枕。

枕头软乎乎的，是痛苦境遇下的唯一慰藉，让他想要在这里多休息一会。

他艰难得将眼睛撑开一道小缝，远处的那些点，好像是星星，也许是天上的，也可能是眼睛里的。

“你醒了。”

是谁的声音？那声音很近，但并不像是带着敌意的。

“你受伤了，不要乱动哦。”

很熟悉的感觉？…

“那时候很危险，幸好我及时赶到了。抱歉，这股力量还是不那么容易控制，将你也牵连其中了。”

那么，自己应该是被面前这个女孩子救了。她的名字是…『哥伦比娅』…没错吧。

“所以现在…我…”暂时地，他的语言组织能力还有所欠缺。

“你现在正枕在我的腿上哦，『这是给你的奖励』，…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他朦胧的视线正对着天空，搜索到了那轮圆盘状的天体。月亮饱满又平和，一如此刻他静下来的心。月光浇灌在她的长发上，垂在他脸上的几缕发丝似乎也是那样清澈的白色。

“太好了…”喃喃的低声赞叹。故事迎来了美好的结局，一切努力有了回报，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呢。

她用手轻轻摩挲着他的金色头发，帮他梳理那大战之后凌乱的发型，好像在享受着这段难得惬意的时光。

“接下来，你会带我去哪儿呢，空？『冬宫』、『愚人众』，这些不是家，过去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了。”

“嗯…”他的大脑还有些混沌，无法在短时间内做这样的构想，一时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空？我听不到你现在的心情了，之前明明都是那么热烈的…这样下去，我也会迷失方向的…”

“不如说说看，你想去哪里吧…”少年觉得，重获自由之后，她也应该重新为自己考虑，学会拥有自己的愿望。

“我呀，”那回答居然很干脆，并且语气轻快，“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哦，走遍你愿意去的地方，看尽你曾看过的风景。我很好奇，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好奇吗…这倒很像是某位神明会做出的回答…

“好的，我答应你…”

“谢谢你，空。再休息一下，你的伤应该就要好了，在虚假的空间里，任何伤痛都会被坚定的意志迅速拂去。在那之后，我们就启程前往下一段故事吧。”

“嗯…”他答应着，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如面前的女孩子所说，他的神智渐渐恢复，大脑连接上了曾被痛觉折磨得麻木的四肢，视野也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他望向远处水晶般的宫殿，那里辉煌的灯火放射出独属于它的剔透与灿烂。极光在它上空百无聊赖地变幻着。透彻的光幕和漫天的星辰就像池塘水中的藻荇，给无趣的夤夜增添了生机与浪漫。

虽然已是成为过去的遥远之物，虽然它们依然美得不太真实，但虚幻的梦境总是令人心醉，难以回返。

星空下的冬宫广场内，角落中的长椅上是正趟下歇憩的一名逃犯。

还有与他近在咫尺的，如月色般洁白安静的一位神明。

“纳…纳西妲？！”

“呵呵，”她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么惊讶么？”

“不对，刚才的人物，明明是…”

“你觉得是谁呢？”

“是『少女』…不对，是你？…我面前的，一直都是你，对吗？”

他躁动着，想要从她的膝枕上脱离，却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抵住了额头。那无法消解的尴尬最终积蓄在耳边，让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你导演的这个故事，很吸引人呢，我也是作为舞台上的演员，被你的梦境邀请进来的哦。”

“这个故事，呈现出了一部分真相，却也充满了奇思妙想。你本是为了还原真实的历史而来，可又在不经意中踏上了梦境的歧路。如果有未曾获取过的信息，这个世界会用相似的事物加以填充。”

“如果说，提瓦特大陆上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她能使用感知能力读取你的内心，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除了『少女』，你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谁呢？”

“我明白了…”这答案显而易见。“所以说…是什么时候…”

“在『少女』走出你的视野范围之时，我就被邀请进了这个仍在进行中的故事场景。恐怕在那时，或者更早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出了与真实历史相悖的选择，让梦境世界不得不拟造出一些不存在的场景或事物。”

“所以那时『丑角』展现出的战斗能力，也多半是不真实的。那样使用剑的格斗方式，确实也与我获取过的相关信息冲突…”

“不过，”她话锋一转，昂扬着快活的音符，“我帮你续写了故事的结局，让童话中的英雄成功救赎了身处困境的女孩。”

“嘿嘿，还扮演了一下舞台上的角色，添加了几句属于她的台词，当然，是按照我的理解来的。看你一开始的反应，我学得还是挺像的吧？”

这么一来，虽说这故事有着美好的动机，浪漫的结局，却也在复盘时让人揪出不少漏洞和谎言，让整个过程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少年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个自导自演的荒诞故事。相较而言，女孩今天的表现让他格外得印象深刻，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么有兴致地做角色扮演。世间本就流传着智慧之神用美梦与童话守护孩子们的传说，兴许那份主动的背后是某种属于故事创作者的热情。

他心里也在悄悄地思索一件小事。神明大人平日里就在积极地观察人类，尝试去分析掌握他们行为背后隐藏的逻辑，所以她肯定能够理解那些隐喻般的童话故事承载的感情与价值。

但是『理解』并不代表『感同身受』。神明天然是淡漠的，缺乏人类情感的，所以身为智慧之神的她才必须花许多功夫去学习和理解它们。

就算在这里显得那么快乐，她应该也不是因为某种私心才去积极扮演故事里的那位角色的吧。

对，她不可能被理性之上的冲动情感驱使。也许偶尔有着自己的小性子，但大部分时候的她都是那样冷静平和。就算是在这个故事里，她看着自己和『少女』逃亡，在月夜下牵手，也没有显露出诸如嫉妒和猜忌那样的负面情绪。

没错，她不可能有那样的感情。

“所以，现在是时候了吗，纳西妲？”

“嗯？”

“该去下一段故事了吧，能把我放开吗？”

他的脑袋到现在为止都枕在女孩的腿上。她的手点在他的额头上，好像某种命令似的，让他不敢起身。

“啊，好的。”她松开手，放少年坐起来。她撇了撇嘴，眼中一直满溢着的光彩褪去了，但也只是回归了往日的平和神色，“我们可以继续下一轮探索了，梦境的场景走到了它的尽头，除了我们俩之外，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所以，这个世界需要重启。以我的能力，可以将你送去经历过的梦境的任何时间节点。你认为，从哪里开始探索会让我们高效地获取更多的信息？”

听完这番话，少年在脑海里搜索着经历过的梦境故事中的违和感。

“我的第一个错误选择，应该在『博士』那里。『少女』也不应该被这样拯救。”他苦笑着。冷静下来后，一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冲动行为，就感觉有些尴尬。

“能说说看理由吗？”

“当初…我拒绝了『博士』的邀请，他既没有继续尝试挽留，也没在后面的路上进行阻挠，我不认为他应该这样轻易放过我们。『少女』的话，按照现有的信息，我们俩之间肯定有人参加了至冬国那场实验…”

“嗯，我同意你的说法。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少女』的命运，恐怕真的湮没在了造神计划中，导致了提瓦特天空的破碎。钟离先生也提到『契约』被废止一事…如果没有超越尘世的力量，没有人能办到这样的事情。”

“那么，纳西妲，请将我送回与『博士』的交涉时刻吧，这一次，我会尝试从他口中问出更多的情报。”